孤独是一种资本,只有高质量的人才会高质量的独处。
城市不断扩张,自然环境被钢筋水泥替代,大量人口进入城市,被安放到一个一个水泥方格中。尽管线上琳琅满目的社区,扩大了不同身份和不同阶层的人的交往,但其实人与人之间是陌生的,甚至是戒备的。互联网成为你生活的中心,给你的生活带来巨大便利,但同时占用了你去感受身边事物和远方的时间。
面对社会景观,数字化和机械复制的时代,各式各样的图像信息展现给我们的是一个“世界”,我们离这个世界越亲近,离内心越远,如果说我们的生活追求的是虚拟信息时代下盲目的时髦生活,那么精神将是荒芜的,物质世界愈发丰富,个体意识则越发空无,孤独感正是在这一刻,开始源源不断的涌现出来。
孤独是寂寞的唯一出口。因为生命从来不曾离开过孤独而独立存在过,它犹如影子一样存在于生命里。只是作为艺术家的群体,有着出自生命本真的性格,他们离群索居,不被世人理解或者穷困潦倒,但他们闪烁着一个无形的精神主体,在保持静默和孤独中,体现出生命有限的可能性,所以他们给予我们一个精神的答案。
艺术家都是高质量的,跟随、热爱艺术的人,也都是高质量的。
艺术并不是生活的目的,如果能够在这个盲从的时代里通过绘画去表达寻找内心对外在世界的感受,以此来去除生活的平庸,或许对我们来说,也是一桩真诚的美事。
看年轻
马克-罗斯科
“我年轻时是一个黄金时期,因为我们都一无所有,反而能更肆无忌惮地追求理想”
艺术家-马克·罗斯科MarkRothko马克·罗斯科(MarkRothko),美国抽象派画家,纽约布鲁克林中央美术学院任兼职教师,年生于俄罗斯的犹太家庭,十岁时移居美国,到美国仅一年,父亲就匆匆辞世。没有父亲的罗斯科,异乡的童年生活艰辛无比。到年,这个当初一句英文也不会说的孩子已经以优异的成绩从林肯中学毕业,并获得奖学金进入耶鲁大学。初到大学的罗斯科热情健谈,他热衷于阅读、听音乐,及其他种种,但从未接触过绘画。
罗斯科曾在纽约艺术学生联合学院学习,师从于马克斯·韦伯。他最初的艺术是现实主义的,后尝试过表现主义、超现实主义的方法。以后,他逐渐抛弃具体的形式,于40年代末形成了自己完全抽象的色域绘画风格。
年,罗斯科获美国政府联邦艺术计划资助,受雇于政府,期间结识了后来成为著名抽象表现派画家的阿西尔·高尔基、德·库宁和杰克逊·波洛克。年成为“十人”表现主义画家团体创建者之一。
“我年轻时艺术是一条孤独的路,没有艺廊,没有收藏家,没有评论家,也没有钱。但那却是一个黄金时期,因为我们都一无所有,反而能更肆无忌惮地追求理想。今天情况不同了,这是个累赘、蠢动、消费的年代……我知道许多人身不由己地过着这种生活,迫切需要一方寂静的空间,让我们扎根、成长。我们得抱着一定能找到的希望活下去。”
—MarkRothko马克·罗斯科
马克·罗斯科(MarkRothko)作品:
TheSyrianBull,SlowSwirlattheEdgeoftheSea,Untitled,No.5/No.24,(detail)无题年看生命
梵高
“我从早到晚的作画,不和任何人讲话,心中有了一种色彩的力量,那是我过去从未有过的,一种广度感和力度感。”
(作者:蒋勋)
大概还记得,中学时代,读到余光中先生译的《梵高传》,心中激荡的情绪。那时没有看到梵高的原作,复制的画作也多是黑白,印刷模糊,但还是很震撼。
读到史东写道:梵高在煤矿区为工人布道,在矿灾惨剧之后,梵高回到家,把自己仅有的衣物一份一份分好,全部舍给最需要的受难者,我仍那么清晰记得,十几岁的年龄,竟然掩卷难以卒读,热泪盈眶的记忆。
那是梵高,是余光中先生典雅译笔下的梵高,是史东传奇小说笔下的梵高。
那个梵高,陪伴着我通过青涩梦想的年代,梦想一个为人类救赎的心灵,这样燃烧着自己,走进那么孤独纯粹的世界,走进一个世人无法理解的“疯子”的世界,走进绝望,走进死亡。
我不太分得清楚,我认识的是艺术上的梵高,或是生命实质上的梵高。
我分不清楚,是梵高哪一件作品打动了我,还是他整个生命燃烧的形式才是真正的作品。
大学的时候,我没有读美术系,但是整天跟美术系同学混在一起,有时候会央求他们:“让我背一下画架吧!”
我走向了文学,艺术,到了巴黎学习艺术史,那个梵高一直跟着我。
也许我在梦想梵高的某一种生命吧!
在巴黎有许多机会看到梵高的原作,看到他初到巴黎,受点描画派影响的色彩的炫烂,但是,常常仿佛有一个声音在耳边轻声说:那不是技巧!
“那是什么?”
我想问,回头却没有人。
我又去了荷兰,从阿姆斯特丹到库拉·穆勒,梵高早期线条粗重的笔触,勾勒着重劳动下躯体变形的工人或农民,我仿佛听到如牛马一般沉重的喘息声音。
回程经过海牙,想到他邂逅了西恩(Sien),一个拖着几个孩子要养活的过了气的老妓女。他们同居了,梵高负担起了西恩一家老老小小的生活,这个故事一点也不像“恋爱”,难堪、卑微、邋遢可笑的生活。
没有人能理解梵高为什么把生活搞得一团糟!
西恩最后还是走到街头去接客维生,仿佛重重嘲讽了梵高:你要救赎别人?你能救赎自己吗?
梵高的故事是一个“失败者”的故事。
我们要美化梵高吗?
是的,他看到了世界上最美丽的事物,他看到了初春大片大片绽放的杏花,他看到了起伏的山峦与麦浪,他看到了夏夜天空星辰的流转……
但是,那是他“发疯”之后。
他被邻居联名控告,要求警局逮捕强迫治疗。
站在圣·瑞米的精神病房前,我从梵高眺望风景的窗口看出去,我在问我自己:如果当时我也是邻居,我会不会也是联名签署的人之一?
我爱梵高吗?
我了解梵高吗?
我知道梵高存在的意义吗?
但是,我隔壁的邻人剖了耳朵,一脸血迹,我能够接受包容吗?
梵高丢给我们许多问题,在他自杀离开人世后,人们用一百多年的时间试图回答,仍然无法有完满解答。
梵高是精神病患,但是他看到了最纯粹的美的事物。
我们很正常,但是我们看不见。
正常,意味着我们有太多妥协吗?
我们不知道,一再妥协,我们已经流失了真正纯粹的自我。
我们可能在一张《向日葵》前掩面而泣,我们可能在一张《自画像》前惊叫起来,我们可能在一张《星空》之前热泪盈眶。
梵高揭发了所有“正常人”的妥协,他明确宣告:没有某一种疯狂,看不见美。
但是梵高的美太危险,我们只能面对他的画,不敢面对他真实的生命。
二〇〇七年的五月,我带着一叠稿纸,经由泰国到葡萄牙里斯本、卡斯卡伊斯,辛特拉,到伦敦,再到西班牙,在巴塞罗那,大约两个月,写完这本书。
其实不是“写”,而是“整理”。
梵高的故事、画作,太多储存在脑海里,那些一本一本传记里的细节,那些在他画作现场前的记忆,都留在多年来的笔记本中。
一九七五年七月二十九日,是梵高逝世的那一天,我正在巴黎,H是画家,提议要去奥维祭拜梵高的墓,她的日本丈夫,虽然不学美术,也非常爱梵高,便主动排出时间,亲自开车,做一次向梵高致敬之旅。
很热的夏天,车子从巴黎出发,上了外环道,向北,大约两小时可以到奥维。
奥维是个小镇,上个世纪的七十年代还没有很多观光客,宁静,朴素。
我们到了奥维,因为小镇不大,很快找到了教堂,夏天午后,湛蓝发紫的天空,压迫着教堂塔尖,很像梵高的画。
空气中有松柏沉重的树木的香味,有远处麦田随风吹来浓郁的麦草气味,有乌鸦飞起来呱呱的惊叫。
忽然间,炎热的天空中卷起一阵狂风,我还没弄清楚,一大片石子大的冰雹劈头盖脸击打下来。
我跟H一家人赶忙躲进车子,冰雹打在车顶,乒乒乓乓,像是郁怒的孩子在发泄受不了的情绪。
那是三十年前的往事,一次祭奠梵高的奥维之旅。
看状态
莫兰迪
“孤独是生命圆满的开始。”
乔治·莫兰迪(GiorgioMorandi,-)生于意大利波洛尼亚,是意大利著名的版画家、油画家。莫兰迪受过良好的艺术教育。年入波洛尼亚美术学院学画,年至年在该院教授版画。他终身未娶,专职画画,一直和他的三个(终身未嫁的)姐姐一起生活。他最初沉迷于印象主义,对塞尚的静物和风景画颇感兴趣,也模仿过立体主义。在经过兴奋、茫然、探寻后,莫兰迪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艺术道路,他开始了属于自己的艺术语言探索,以静物画著称,成为20世纪最受赞誉的画家之一。
平淡孤独的生活造就了莫兰迪谦逊、宁和的性情,以及淡泊、静谧、质朴的绘画图式。他享受在隐遁的孤独之中,在孤独中沉思,一生如此。莫兰迪以此性情与高贵的艺术追求抵御着时代的喧嚣,在其宁静的画室中享受着属于自己的那份平静,不凑热闹,从容淡定。他尽力使画面减至单纯,没有多余的“废话”,不用过多的语言解释“物”的意义,也不揭示某种隐含的意义,只是呈现物之物性,物之本身。让投入的观者在画面上发现画布上层层隐现的谜。
莫兰迪的作品总是给人一种温柔的感觉,平静之中包含慰藉,这种安静渗透在作品的每一个笔触中。但莫兰迪本人的一生却并不平静,手足早夭,父母早逝,终身未娶,他仿佛一个苦行僧一般把自己的一生都献给了艺术。在他看来,“没有任何东西比我们所看到的世界更抽象,更不真实”,也许这就是他要与世界保持距离的原因吧。
看理想
杜尚
“我最好的作品是我的生活”
我很幸运,因为我基本上没有为了糊口去工作。我认为从实用的角度看,为了糊口而工作是挺傻的。我希望有那么一天,我们可以不必为了糊口而生。从某个时候起,我认识到,一个人的生活不必负担太重、做太多的事,不必有妻子、房子、车子、汽车。幸运的是我相当早地认识到这一点。这使我得以很长时间地过着单身生活。这样,我的生活比之于娶妻生子的通常人的生活轻松多了。从根本上说,这是我生活的主要原则。所以我可以说我过得很幸福,我没生过什么大病,没有忧郁症,没有神经衰弱。
我们一旦把自己的思想放进词或句子中,事情全都会走样。我没有感到非要做出点什么来不可的压力,绘画对于我不是要拿出产品,或是表现自己。我什么也不期待,什么也不需要,我很长时间什么也不做,感觉好极了。杜尚如是说。